2021年中國大陸限電事件概述

蔡正益＊主筆

＊本會會員，前台電核一廠廠長(108年12月退休)

壹、前言

　　今(2021)年9月23日中國大陸遼寧、吉林、黑龍江等省份部分地區無預警停電、限電，除產業用電受限外，也波及部分民生用電；加上廣東、江蘇、浙江等省份，總計至少20個省份實施停電、限電措施。
　　本文蒐集、彙整其電力系統供需失調的原因與影響，作一全盤性報導，供讀者有個全面性的了解。

貳、中國大陸發電結構與電力供需

　　根據中國大陸國家能源局的數據，2020年全年能源消費總量49.8億噸標準煤，由表一: 2012~2020年發電結構表顯示，全部發電設備裝置容量由2012年的1,144GW到2020年的2,200GW, 其中2020年設備裝置容量配比為火電56.6%，水電16.8%，併網風電12.8%，併網光電11.5%，核電2.3%。由表二:2012~2020年用電結構表顯示，全年用電量由2012年的4,959 TWh到2020年7,511TWh，2020年居民生活用電14.6%，產業用電85.4%。
　　根據中國大陸界面新聞的數據，由圖一:2021年1~8月累計發電結構圖顯示這段時間實際發電佔比為火電71.9%，水電14.1%，併網風電6.8%，併網光電2.2%，核電5%。由圖二:2016~2021年前8月發電量、用電量及增速圖顯示2020~2021年前8月用電量與發電量突升約14%與12%。

　　另，由圖三:2004-2021年中國煤炭產能顯示，受疫情影響，2020年煤炭產能一直處於低位震盪，2021年初處於下降趨勢。另，進口煤炭截至8月底止，累計1.98億噸，比去(2020)年同期下降10.3%。

圖一：2021年1~8月中國大陸發電結構圖

資料來源:界面新聞

圖二:2016~2021年前8月中國大陸發電量、用電量及增速圖  
資料來源:界面新聞

圖三: 2004-2021年中國大陸煤炭產能      
資料來源:界面新聞

參、本次限電事件原因

　根據BBC 2021年9月28日的報導，中國大陸拉閘限電三個主要原因:

  一、電力需求突增

　　中國海關總署公布的數據顯示製造業旺盛，8月份出口增加25.6%，進口增加33.1%，貿易順差擴大至583.4億美元，高於市場預期。累計今(2021)年前8月，中國大陸出口增長33.7%，比2019年同期增長30.3%，貿易順差3,624.9億美元，增加28.9%，除了工業用電需求增加，今年的高溫天氣也推高了居民冷氣的用電需求。

  二、發電用煤價高漲

     面對旺盛的用電需求，電力供給卻跟不上，今年中國大陸水力發電供應不利，根據中國統計局數據，水力發電量7617億度，下降1%，而火力發電8月份發電量5167億度，增加0.3%，幾乎停滯，原因是煤炭價格的高速上漲。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發佈的數據顯示，2021年9月16日至9月23日的一周煤價已經達到1,086元/噸，較年初上漲56.26%。

  三、能耗雙控政策

    「雙控政策」是指實施能源消耗總量和強度雙控，今年8月，中國大陸國家發展暨改革委員會(發改委)發布《2021年上半年各地區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晴雨表》顯示，全國19個省份為一級、二級預警，被上述「晴雨表」點名的地方政府，開始實施嚴格的限電措施。「命令式」限電停產直接衝擊了工業生產，甚至在東三省地區影響了居民用電。長期來看，中國能源結構以及電力市場都面臨改革需求，如果按照供應成本的話，居民電價應該要漲一倍左右。

肆、本次限電事件大陸採取的因應對策

　　由於煤電價格不合理被認為是造成此次限電的原因之一，2021年9月29日，大陸國家發改委、大陸國家鐵路集團發布《關於做好發電供熱企業直保煤炭中長期合同全覆蓋鐵路運力保障有關工作的通知》，加大對發電供熱煤炭鐵路運輸的支持。
　　10月8日，中國大陸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將市場交易電價上下浮動範圍由分別不超過10%、15%調整為原則上均不超過20%；高耗能行業不受上浮20%的限制，並反對「一刀切」的限電限產或運動式「減碳」，確保大陸北方群眾溫暖安全過冬。
　　10月20日，中國大陸國家發改委委員赴河北省秦皇島市督導煤炭保供穩價工作。
　　10月21日起，鄭州商品交易所對動力煤期貨部分合約實施交易限額。
　　10月22日，中國大陸國家稅務總局成立電力保供專項工作協調小組，發布《關於做好今冬明春能源電力保供，實施支持煤電企業紓困解難稅收措施的通知》，要求對煤電和供熱企業2021年四季應繳納稅款全部辦理緩稅。
　　2021年10月27日起，大陸全部工商業企業購買電力告别了沿用多年的政府目錄電價，採用隨煤電上網電價上下浮動的市場化電價。煤電上網電價由“基準價＋上下浮動20％”構成，供需雙方通過電力市場交易確定，高耗能企業電價浮動不受20％限制，對於没有直接進入電力市場交易的，可通過當地電網公司代理進入電力市場購電，即日起一個月内為市場化交易的過渡期，12月起企業購電全面採用市場化電價來結算，但居民、農業用電價格保持不變。

伍、中國大陸未來電力供需缺口將持續存在

　　根據中國大陸「全球互聯網發展合作組織」發布的中國2030年能源電力發展規劃研究及2060年展望報告，如圖四顯示，未來五年中國大陸電力供需缺口將持續存在，其中2024年因產能突增可能是最缺電的時候。由圖五: 2021年上半年各地區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今年上半年不及半數的省（區）能耗強度進展順利。在能耗強度（單位ＧＤＰ能耗）降低目標或能源消費總量控制方面，有九個省（區）為一級預警，十個省（區）為二級預警，這些省（區）也確實是九月此波停限電的地區，屬能耗雙控政策執行程度未達標類別。但這些能耗強度一級預警的省分，僅占廿個全國發生停限電地區的一半。
　　根據2020年9月22日習近平在聯合國大會發表「2030年碳達峰、2060年碳中和」的宣示，並將其目標列入2021年3月通過之「十四五規劃」中。根據該規劃，2025年單位ＧＤＰ能耗和碳排將比2020年降低13.5%及18%，且強調未來大陸要「實施以碳強度控制為主、碳排放總量控制為輔的制度」，同時控制能源消耗總量和單位耗能，並將全國能耗總量控制和節能目標分到各地區、主要行業和重點用能單位實施。接著在 12 月，習近平進一步宣布，到 2030 年，中國每單位國內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將比 2005 年下降 65% 以上，非化石能源佔一次能源消費比重將達約 25%，風電、太陽光電總裝機容量將達到 12 億千瓦以上，這為中國能源發展設定新的目標。
　　中國大陸是世界第一排碳大國，依據中國國家統計局(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 of China)於2021年2月28日發布之「2020年國家經濟暨社會發展統計公報(Statistical Communiqué on the 2020 National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2020年大陸總能源消費量較2019年成長2.2%，二氧化碳排放量則增加1.5%，主要驅動因素是2020年疫後經濟快速復甦，鋼鐵製造與營建等高耗能、高碳排產業用電大幅成長，而工業用電占總用電量七成，且高碳排的燃煤占總能源消費比率高（2020年為56.8%），短期間轉型不易，因此能耗雙控達標不易，而電力部門約占大陸排碳量四成，因此成為重點限制對象。

圖四:未來五年中國電力供需缺口    
資料來源:界面新聞

圖五:2021年上半年各地區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     
資料來源:界面新聞

陸、結語

　　多方矚目的《聯合國氣候變化綱要公約》締約方會議COP26已於2021年11月初在英國召開，會議主題是要檢視《巴黎協議》簽訂6年來各國的減碳成果，以及新冠疫情影響下全球綠能前途，眾多因素匯聚的關鍵字是「氣候變遷」，可預見的是，聯合國氣候峰會召開的同時，二氧化碳排放量只增不減，各國代表唇槍舌戰之後的能源發展需要持續探討。中國大陸這次的限電事件，是能耗雙控政策目標、電價機制以及疫後經濟快速復甦等因素相互激盪而成，這一點值得台灣警惕。環顧國際，歐盟已宣布2050年達到淨零碳排，2023年起將試行開徵碳關稅，2026年正式實施，也讓台灣開發充足的低碳電力與如何達成2050年淨零碳排目標的挑戰更形迫切與嚴峻。